这个夜里我只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,天还没亮便起床庆幸自己又熬过一天,距离开还剩三天了。
我照常打开店门整理好茶具等待中午来临,尽管我昨夜没有怎么睡,但精神却异常的好,只希望中午快点到来,凯拉是死是活能尽快有个结果。
吉布森又出现了。这次给他倒好茶后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与之交谈,他的话我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。
“怎么,昨晚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带回家了?”吉布森眯着眼问道。
“是啊,她一个人在外面会被冻死的,我不能见死不救。”我告诉吉布森,女孩没有在我家过夜,吃完东西后便去了伐木场。
“她一个人?!”吉布森惊讶道,“你就这样放任她去送死?我看她的年龄恐怕还不满二十吧。”
“那又怎样?她是猎魔人,这是她的工作。”我把话尽量说得冷酷无情。
吉布森笑着看了我一眼,然后重重拍了下我的肩。“别隐瞒了巴里,老实说,是不是她让你想起了曾经的某个人?不过……你真把她放走还是令我很吃惊,我以为你死活不会让她离开呢。”
我心中燃起一股想摔东西的冲动,但很快冷静下来,以前的事不管如何隐瞒终究已发生,吉布森可能是唯一懂我的人。
“我知道,但我阻止不了,”我感觉自己的眼眶在发热。“铲除异魔是她的工作。”
沉默一会儿后,吉布森要离开了,他杯里的茶却并未喝完。“你认为她还会回来吗?”临走前,老爷子问道。
“我……希望如此吧。”
吉布森干咳了两声走出了大厅。
“吉布森,你的茶杯。”我知道桌子上的茶杯,是我打记事起他一直带着的东西。
“送你了,巴里。”吉布森挥手做了个告别动作,“还有,如果你要走哪去就把它带上吧。”
还没等我问“为什么?”,他就已经离开了。
痛苦等待中,我挨到了中午,内心忐忑不安尽量不往西边镇口张望,其实只要观察镇子上人的表情与动作,就能判断出即将到来的一切。
十分钟后,正在擦桌子的我注意到人们的异样,他们望着镇子西边通往伐木场的小路开始议论纷纷,接着男人们吃惊地抱着头,女人们惊讶地捂着嘴,所有人脸上带着惊喜。我猜到了结果,忐忑的心终于放下,我知道凯拉回来了。
我没有去西边镇口迎接她,只是聆听镇民的欢呼声独自敲着烙铁。直到镇长要求所有镇民集合,我才怀着欣喜之情站了起来。
在镇子东边小小的四方广场,凯拉满脸污垢,背着的大剑沾有血迹,异魔首级被她系在腰带上,我知道这是一个类似人类女子的头颅,只不过现在被长发覆盖着脸,这可能是凯拉有意这样做,目的是不让普通老百姓,尤其是孩子看见这张恐怖的脸,以免留下心理阴影。
镇长很开心,他站在凯拉身边面对人群大唱赞美诗,大家在欢迎一个英雄的胜利归来,我站在人群后边不起眼的角落尽量不引起她的注意,但凯拉的眼睛却不断扫视着人群似乎在寻找着某个人,直到目光与我相遇,她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,露出了比之前更为迷人的微笑。我从未想到过她居然会成功,这个表面柔弱的姑娘有着强大的实力,至少比她那三个不幸的同伴强得多!我对她的好感比初见时又增加了不少,这当中还包括想要了解她的强烈好奇心。
简单的答谢仪式结束了,镇长给了凯拉双份金币,这是之前三个死掉猎魔人连同她一起的,但她表示自己只是完成同伴未完成的工作,坚决只收自己那份。镇子上的人将异魔的头颅投入火堆中烧掉,然后欢快地唱着跳着比迎接新年还要热闹。猎魔人救了大家,黑木镇终于没有重蹈磐石镇覆辙。凯拉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,我在远处注视着她心中满是自豪。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?或许仅仅是她出发之前吃了一顿我做的晚饭。
庆祝活动持续了一下午,直到黄昏时分人群才渐渐散去,对镇上的人而言,至少在今夜他们可以踏踏实实睡上一觉了。凯拉的“遗书”也不用再靠我寄出,我感到开心,至少因为这封“遗书”她还会回到这里。所以当人群还在庆祝时,我便早早做好了丰盛的晚餐,并祈祷着凯拉回来的时候没有吃东西,同时也希望她能在我的店里住上一晚,或许我还能为她修补一下破损的武器或铠甲。我发自内心地感谢她,很想为她做点什么,哪怕是仅仅为她的剑涂上新的剑油,她的出现让我去城堡前的这段时间可以安心度过。
门响了,我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开了门,凯拉站在门外,脸上带着倦意,她看见我后露出了温暖迷人的笑,我感觉心快被融化了,但她却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来,这个举动让我担心她拿了“遗书”后马上要走,心中一阵失落。
“那个……雷恩先生,我可以进屋吗?”
我这才发现是我将整个门堵住了。
“哦,对不起。”我将她让进大厅,“坐下吧,我去弄点吃的来。”
我低下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,从厨房内端出了牛肉片、蛋糕、鱼子酱和奶酪饼,我瞥见凯拉两眼放光,也许她也惊讶我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,竟会做出如此丰盛的晚餐。
我忙完后得意地坐下,突然想起似乎没有问她吃过饭没有?要是她已经吃过岂不是很尴尬,想到这里我有点紧张。
“雷恩先生,这是您为我准备的吗?这……这太丰盛了……”凯拉红着脸说道。
“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吃过了?!”我语气有些重。
“哦,不,只是……只是真的没有这个必要,我随便吃点就可以了……”
“没关系,”我放心下来,“我平时也是这么吃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从凯拉表情上看,她似乎不太相信我这句话。
“真没想到,你居然能解决掉它,老实说,你走之后我……额,大家都很担心你。”
凯拉喝了一口热汤笑着说道:“啊,若单独对抗一只普通异魔,我还是有信心的。”
趁着吃饭的时间,我将那封“遗书”还给了她:“喏,这个还给你,你应该可以自己寄出去了。”
凯拉停止了进食,用带着忧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摇摇头:“对不起,巴里先生,我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我不明所以。
“恐怕您要替我多保管一段时间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异魔已经解决了,你不是也该……离开了吗?”
凯拉神情严肃起来,她抿了一口热汤后郑重对我说道:“黑木镇附近的异魔,恐怕不止这一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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